“你要珍惜挨着我坐的时间。”郭舰跟刘炜说。身边的朋友就势开起了玩笑,“这话说的怎跟刘导要下课似的。”
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让刘炜有些尴尬,毕竟,上赛季还是总决赛新疆队,刚刚在八进四的季后赛中被辽宁队以3比0的大比分横扫。换作以前那个急功近利的新疆队,可能,这就不是玩笑话了。
“这不明天就放假了吗,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难忘的赛季,跟渡劫一样,一下子就要分开了,真舍不得。”郭舰赶紧解释。是打圆场,也是真心话。用“渡劫”来形容这个赛季的新疆队,是悲壮的贴切。
被辽宁淘汰的第二天,安排好球队放假这些事,临别前管理层和教练组一起吃个了个饭,斟上伊力特酒,大家站起来,“一起敬这个难忘的赛季。”
时间回到一天前的夜晚,比赛临近尾声,新疆队在场上的是24岁的伊力夫拉提,19岁的葛浩然,21岁的曲笑宇,23岁的艾孜麦提,年龄最大的是25岁的外援黑根斯——他刚替下了20岁的杨芮,很难想象,在CBA的八进四季后赛场上,竟然是这么年轻的面孔。刘炜坐在场下,喊了一整场的他喉咙已经嘶哑,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,那上面是大势已去的比分,以及12人都凑不满的出赛名单。
在刘炜左边的球队家属席上,坐着伤停的赵睿、齐麟和外援桑韦尔。主力中锋吴冠希和李炎哲在北京康复——新疆队华丽的让出了一套主力阵容。
这还不是最凄惨的一刻,再上一场,队长沙拉木因颈伤缺席,新疆队出赛名单致凑够十人。即使如此,在沈阳,新疆依旧将卫冕冠军惊出一身冷汗。
他们一度距离胜利如此之近:第一场,距离比赛结束还有2分38秒,外援劳森空切后接球杀入空无一人的篮下,一记本可提升士气的扣篮扣飞,被对手反击三分命中,这一来一回就是五分。即使如此,机会仍在新疆手中,离比赛结束还有8.8秒,领先三分的新疆队获得两次罚球机会,朱旭航只需要罚中一球,就可以杀死比赛,但命运的天平倾向了辽宁,朱旭航两罚全失,接着辽宁外援威尔斯骗过了年轻小将葛浩然的防守,一个撤步命中三分将比赛带入加时……
第二场新疆依旧咬到了最后一刻,最后赵继伟的压哨三分才帮辽宁压住阵脚。
不少人唏嘘,如果劳森那球没有扣飞,如果朱旭航罚中一球,能够在辽宁主场偷走一场比赛,也许这个系列赛走势也许又会不一样。辽宁主帅杨鸣也感慨:“前两场比赛从结果是我们赢了,但从过程看,缺兵少将的新疆队给我们上了一课。”
被横扫,却获得颇高的风评,新疆队值得。
新疆收获的,不仅是风评。
24岁的伊力福拉提,在五场季后赛中场均17.2分3.8篮板,19岁的后卫葛浩然,季后赛场均出战24分钟就能贡献8分3.4助攻。“给这些年轻人一些时间,未来的新疆队非常可怕。”多名媒体人评价。
大面积的伤病让球队陷入被动,却成了新疆青训展示成果的舞台。不知不觉中,以前那只以“买买买”著称的新疆队也成了青训大户。“这几年我们青年队的投入每年都超过两千万。”新疆俱乐部董事长郭舰介绍。过去这些年,郭舰跑遍了全国,一听说哪有好苗子,就往那跑,各地的体校去跑,民间的训练营也跑,葛浩然就是五年前在济宁的一个民间训练营被郭舰发现带回了新疆。
以前看上谁就拿钱砸谁的新疆队,已经连续两年拿到青年联赛冠军,“引援是在一些位置上作为补充,根本还是要靠自己培养人。”郭舰说,在这个悲壮的系列赛中,自己培养的子弟兵表现出了足够的凝聚力和顽强意志。而这,也反过来感染和影响着老队员。朱旭航原本没有完全康复,看到球队困难,主动请缨提前复出。第一轮打同曦,他膝盖里的钢钉顶的膝盖水肿,鼓了个鸡蛋大的包,“每跑一步,里面钉子磨着肌肉和关节的那种刺痛,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。”新疆队医说。队医让朱旭航留在南京做康复治疗,医院都联系好了,结果后方李炎哲的检查结果出来,无法出战,朱旭航狠了狠心,放弃了治疗,“球队到这个时候了,我这条腿只要还没折,我就不能躺在医院里。”朱旭航说。
沙拉木颈伤原本也需要休息一周,但在队辽宁第二场比赛开始前,他都试图出战。第二场不敌辽宁当晚,沙拉木和朋友聊天就说,“回乌鲁木齐我必须得打,我要和兄弟们一起把比赛打回沈阳!”
如果复盘整个赛季,签约哈雷尔并没有达到球队的预期,这笔签约也被外界视为败笔。但其中也有客观原因。
球队另一名大外援劳森的特点是技术细腻主要飘在外面打,球队签约哈雷尔的初衷也是看中他的硬解能力。但三个原因让哈雷尔的签约变得失败:一是到队时间太晚,因为浙江稠州银行俱乐部抢注了哈雷尔的工作许可通知,在这个撕扯过程中,耗费了大量的时间,2月10日与哈雷尔签约,但直到3月10日哈雷尔才赶到球队报到,哈雷尔一度认为自己无法来中国打球,整整一个月没有训练,“到队后的身体状态和他在澳洲打球的表现明显是两个人。”刘炜说。二是赵睿的受伤,哈雷尔的技术特点需要好后卫搭,赵睿受伤后,他在场上就打得很困难。第三是哈雷尔自己也低估了cba的强度,“如果来中国之前一个月他能够保持训练,情况又不一样了。”刘炜说。
哈雷尔的迟到不但影响了自己的状态,也给球队整体带来了很大被动——最后八场常规赛,球队需要在皮特森、黑根斯、桑维尔、爱德华兹中做四选二的选择题,看谁和哈雷尔搭得效果更好。
刘炜自己也坦诚,第一年执教CBA,在外援选择评估中,他也需要一个交学费的过程,“下个赛季的外援评估工作,我会做的更认真更细致。”
以“富”著称的新疆队,在季后赛打成了最“穷”的队伍,但也因为“穷”让新疆队看到了自己的底色,看到了未来的希望。
“下课”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话,现在的新疆队,已经不是当初那支缺乏耐心的球队,他们已经沉稳的走在了成长的道路上,郭舰举起酒杯,“敬我们值得骄傲的赛季,也敬我们会更光明的未来!”所有人的杯子碰在一起。
“干!”